標  題:【BL】小說*《束縛》BY.檸檬火焰(下部)第二十八章 01
發  表 人:票風 票風﹏。(piao2107)
發表時間:2006/08/27 10:00:3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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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八章

韓玄飛斜靠在床上,看著窗外的藍天白雲。
過了一會,他知道,旗奕走了……

這幾天,他早上醒來沒多久,旗奕就會進來,照顧他穿衣洗漱。
旗奕的動作很小心、恰到適處。他總是很溫柔地看著韓玄飛,卻不說任何話,黑亮的眼睛執著地追逐著韓玄飛每一分細微的表情。
旗奕每天都會給他按摩,然後把他抱下樓,讓他坐在後院的綠樹下。
雨過天晴的日子,天空清朗明亮。刺眼的陽光透過樹葉減弱了炎熱,穿堂而入的風有點涼意,帶著戶外河水的味道。
韓玄飛坐在藤椅上,看著旗奕從井裏吊起一個西瓜,切成一半,用勺子挖出紅色的瓤,送到他嘴邊。被井水浸得沁涼的瓜,沒有冰冷的感覺,溫和地驅走了身上的暑氣。
傍晚的時候,全家人都會圍坐在井台邊,吃著水果聊天。旗奕是話題的制造者,歡笑的來源。這時的李家甯也是個快樂的小女孩,沒有了她在城裏工作時的沈穩樣。
李家老倆口拿著大蒲扇搖著,被逗得呵呵笑著合不攏嘴。
韓玄飛身上蓋著旗奕拿下來的薄毛巾被,靜靜地聽著他們講話。有時,他也會露出一絲隱約的笑容。
李家的小院有了消失很久了的輕松歡樂……

韓玄飛躺在床上出了半天神,才慢慢走下樓。他看到餐桌上擺著旗奕煮的魚片粥,粉色的魚片在雪白的粥裏,所有的姜已經被挑出。
明明知道人已經走了,他的目光還是不自覺地飄到廚房的方向。
當然不會有人。
韓玄飛硬是壓下胸口間那陡然空蕩的感覺,坐下來,默默吃著早餐…….
“他做完早餐就走了。他說他答應過你,等你能自己走了,就離開。”李家甯的聲音有點嗡嗡的,也不看她哥。
韓玄飛手裏的筷子停了一下,又繼續撥動稀飯。
飯桌上沒有人再說話,只有碗筷相碰地輕微響聲…….李父忽然冒出一句:“這稀飯煮得還真好吃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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過了兩天,李家甯也回城上班了,李家又恢複到之前的安靜。
韓玄飛一如既往地散步,做著適當地康複運動,翻看他訂閱的最新電腦雜志和書籍。傍晚,他還是會坐在樹下乘涼。井裏依然浸著西瓜,可他總覺得少了當初的滲到心裏的清涼,西瓜好象也沒有那麽甜了。
李家父母常看著他躺在藤椅上,眯著眼看著頭頂上飄動的樹葉,悠悠地不知在想什麽。一想就好久……
這樣的日子緩慢得向前移動。一個很少說話的兒子,兩個寡言的老人,李家的小院裏,可以聽到風過樹梢的聲音。

可這天,李家的小院有了點變化,打破寂靜的是李父略比平時高的興奮聲音。
李父原來是鎮上小學的校長,他退休後,就辦了一個少年活動室,爲的是能讓放了學的孩子有個看書的地方。
活動室裏有很多書,都是他收尋和訂購來的。他的子女工作後,也常買一堆書送給他。他們知道,這比送什麽都好。他晚年最大的樂趣就是收集各種書籍,看著孩子們在那裏看書學習。
今天他回來的比平時略晚,一到家,就一反常態地滔滔不絕地說著。
“今天我算是開眼界了。現在社會進步真快,我們老喽,跟不上了。”李父拿起茶缸喝了口泡好的綠茶,臉上帶著興奮的紅光。“平時在家裏,也常看到家平他們在擺弄電腦,我還以爲那只是用來看看資料、打打字的。其實不是,它的用處可大了…….”
韓玄飛聽得有點糊塗,他父親怎麽忽然對電腦的興趣這麽大?
“點一下那個小東西,就可以看到很多的新聞,全世界發生了什麽事,你馬上就知道了。還可以看許多的書,什麽書都有。有了它,就象有了一個大圖書館。學會它,能幹很多事……”
“是嘛?這麽有意思?”李母遞上來一條擰幹的毛巾,“瞧把你高興的。”
“我當然高興,以後我們鎮上的孩子也能學電腦,不比城裏的孩子差。”
“學校買電腦了?”韓玄飛幫母親把菜端上桌,隨口問了一句。
“呃,不……”李父忽然有點結巴,“學校沒買,是、是……”
韓玄飛看了一眼父親,“有人送電腦給你的活動室。”
“咳,是啊,他、他送的,四台,他還說暑假的時候要教孩子們用。”李父小心地看了一眼兒子的表情,“你不會反對吧?孩子們可開心了。”
韓玄飛拿起筷子開始吃飯,頭也不擡地說:“不關我事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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從這天起,韓玄飛雖然仍是看不到旗奕,可他卻感覺到身邊到處都有旗奕的存在。
首先是他家桌上的菜有了徹底的改變,居然連日餐韓餐都擺出來了――這種他母親一輩子都沒有吃過的菜式。
第一次看到母親端出一盤壽司時,韓玄飛都呆了。
黑色的海苔包著白色的米飯,中間是紅黃綠三色的餡――完全手工制作的壽司,整齊地排列在雪白的瓷盤裏;灑著桔紅色魚子的碎帶子手卷和切成一片片的淡紅色三文魚,分別擺放在另兩個方盤上。
除此之外,竟還有細竹編的餐墊,襯在這些精細的瓷器下。
韓玄飛不用問,都知道是誰折騰出來的。他看著面前的這些色彩淡雅的餐點,咬著唇沒有說話。
李母看到兒子沒有動筷子,歎了口氣:“吃點吧。老吃我炒的那幾種菜也膩了。你的胃口又不好,每次看你吃得這麽少,媽都很心疼的。”
她憐愛地看著神情似乎有些不悅的兒子,“媽是想你身體早點好,你老是這麽虛弱,媽總覺得沒照顧好你。”說到後面,她的聲音都帶著哽咽。
“媽,你炒的菜我吃得挺好的,沒必要弄這些。”韓玄飛趕緊安慰母親。
“唉,你不用安慰我,我知道自己做菜的本事,幾道家常菜隨便吃吃。天氣熱,吃點涼菜舒服,這個正合適。”
她看到韓玄飛還在猶豫,柔聲勸道:“吃吧。別看桌上都是小菜,可是做起來還很麻煩。那個,嗯……做了一上午才做好。”
李父端了一大碗湯放到桌上。“不過,湯還是中國的好。這是筍幹鹹肉湯,也很清淡,多喝點。”
他坐下來,夾起一片三文魚,沾著芥末和醬油吃下,“嗯,真的很好吃。”他又嘗了幾口小菜,”不錯、不錯,小日本還挺會弄這些的。家平,吃吧,別想太多,身體最重要。”
韓玄飛在父母期待的目光下,拿起一個手卷,送進嘴裏……
兩位老人互相看了一眼,都在心裏暗暗地松了口氣。
李父露出了笑容,整個人都放松了下來。他夾了一個生魚片放在老妻面前的盤子裏,“你也吃啊,來,嘗嘗這個。”
“哎喲,這真的很好吃。生的呢,我開始都不敢相信這也能吃。他怕我們吃不慣,還另烹了些飯菜。可這真的不錯,今天我可真是開眼界了。”李母一臉驚奇地吃著生魚片。
他還另外做了菜?想得可真周到。
韓玄飛吃著手卷,看著父母快樂的笑臉,心情也慢慢柔和起來。自從自己受傷回來,父母總是憂心忡忡地擔心他這個,擔心他那個,難得有幾次象這樣的開心。
而這幾次,還都是旗奕帶來的。
看樣子,那家夥還把他父母哄得真高興。韓玄飛在心裏歎了一口氣…….
手卷很好吃,魚片也切得夠專業,簡直跟他吃過的日本餐館裏的水平差不多。
他離開的這段時間,就是去學這些嗎?
韓玄飛想起,以前旗奕也曾這樣努力做菜給他吃。他還記得當時旗奕說因爲自己老學不會,氣得教他的廚師要舉鍋鏟打他…….現在他在學做這些時,不知道又有什麽好笑的事。
想到這裏,韓玄飛微微笑了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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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天,韓玄飛臨去散步前,在堂屋裏站了好久。他知道,旗奕現在一定在他家廚房,和他母親一起准備他的午晚餐。
他就在走廊的那頭,現在就在……
要去見他嗎?
可是,見了又如何?原諒他?還是把他趕走?
他不知道該做什麽。
幾種情緒在他心裏翻騰,想見旗奕的念頭大得讓他幾乎控制不住。他站在台階上,雙手插在口袋裏,兩眼盯著花台上的石筍。
廚房那頭似乎傳來母親的低笑聲。韓玄飛留神聽了一下,但沒有聽到另一個人的聲音。他忽然覺得自己這個舉動真夠可笑的,一副優柔寡斷的小女生樣。
韓玄飛泄氣地用頭撞了一下房柱,拖動著腳步,向門外走去。
他坐在那個戲台前的空地上,看了一上午的河水……

韓玄飛散步回來,剛進房門,就看到有好幾本厚厚的書擺在他的書桌上。他走近一翻,發現這些大部頭、硬封殼的新書,竟然全是國外最新出版的英文原版電腦書!他簡直不敢想相信自己的眼睛。
韓玄飛向來對計算機系統安全方面非常有興趣,但是因爲受傷,也荒廢了好幾年了。從休養院回家後,他托人買了些有關的書籍,自己也訂了些雜志,可這一切只是杯水車薪,僅僅是了勝于無。
他通過網絡,查看世界上最新防火牆的簡介,大致知道了一些最新的系統安全方面的情況。可是他弄不到這方面最新的書和資料,根本沒法深入了解,更談不上學習了。
眼看著自己被這個世界抛得越來越遠,卻沒有辦法追上,韓玄飛的心灰透了。可現在,所有想要的東西都在自己面前,甚至還有正版的軟件,他真的是喜出望外。
韓玄飛立刻坐在電腦前面,開始動手安裝。
這幾張光盤全是現今最新的防火牆軟件,其中還有韓玄飛久已渴望一見的check point,世界上最流行的,由以色列設計出來的防火牆。韓玄飛把這張盤放進光驅時,他的手都在抖。
當看到所有的軟件安裝運行正常,他一個人高興地對著電腦傻笑了好久……
接下去的日子,韓玄飛完全沈浸在學習中。
他對這方面很有天份,他可以拿起一本厚重的書,慢慢地翻看下去。用不了多久,他就可以看完一本書,然後就開始在電腦上擺弄。他總能很順利地把從書上看來的東西,轉爲實用。
他用一台電腦當服務器,安裝好各種的防火牆,另一台裝了hacker程序。他一邊運作所學的hacker技術,盡力消除進入的痕迹;一邊又通過安全系統,全力追蹤入侵電腦。
對于他來說,這比世界上最好玩最激烈的電腦遊戲還刺激。每掌握一個新的技術,韓玄飛都興奮無比。
這幾本書給他帶來了一個嶄新的世界,讓他本已沈寂絕望的心重新有了希望。
他的身體已經不允許他重當刑警了。那永遠要做個最出色的刑警的追求,已經在被旗奕打斷第一根骨頭的時候終結了。
可他不甘于平淡。他不願意一輩子只做一個頂著一官半職,腋下夾著小皮包,整天和各種會議、各種文件打交道的警察;不願意靠著那點功勞吃老本,終日碌碌無爲,混混噩噩地等著退休。
他不能以他的身手來抓罪犯了,可是仍能運用他的頭腦,將犯罪份子繩之以法。他仍然可以和那些狡猾的家夥鬥一鬥,看看到底是誰的手段、誰的技術更高明!
韓玄飛一掃之前的陰郁,整個人都沈浸在興奮之中,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多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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韓玄飛發現,似乎每隔一段時間,就有一個新事物在等著他。
拿到書的兩個星期後,散步回來的他,還沒進院子,就看到自己家樓上的窗戶前,支起了竹簾。
這種竹簾子並不是簡單地挂在窗戶上,它象遮陽棚似的被撐了出去,然後才垂下來。擋住了大部份陽光的直射,卻不會阻礙風的流動。
竹簾素簡古樸的樣子,很適合這幢舊式小樓的風格,並不顯得唐突。韓玄飛在樓下欣賞了一會,才慢慢地走上樓。
他一進門,首先映入眼簾的是一個爬滿綠葉的竹屏風。他吃驚地站住腳,愣愣地打量著這個從沒見過的東西。
這個竹屏風有三扇,用粗竹作框,中間用細竹編成一個個方格子。竹屏風的下部編得很密,擋住了隱在後面的花盆。花盆裏種著牽牛花,鮮綠的葉子順得方格彎延而上,錯落有致地布滿了整個屏風。
這個綠葉屏風,能蔽日卻不擋風。屋外的清風吹來,屏上的綠葉顫顫搖動;點綴其間的粉紅的花朵,嬌豔迷人…….
這個屏風被放在面對後院的窗戶前,作爲竹簾外的又一道屏障,擋住了西邊斜射入屋的陽光。
滿屏的綠葉,映得整間屋子綠蔭一片,不僅陰涼,還讓這間深棕色基調的房間充滿了生氣。
李父正調整著屏風的角度,看著韓玄飛進來就停了手,站在一邊,疼愛地看著一臉驚喜的兒子。
韓玄飛走上前,輕撫著一片片可愛的綠葉,碰碰嬌嫩的小花,“真漂亮!謝謝你,爸。”
李父也轉頭欣賞著眼前鮮活雅致的屏風,“不用謝我,這不是我弄的。”
韓玄飛看了一眼父親,垂下了視線。
“還有那個,在你書桌上。”
韓玄飛回頭一看,禁不住叫起來,“天哪,這太可愛了!”
他幾步跨到書桌前,“這、這是,荷花?這麽小,怎麽弄的?”
桌上青瓷盤的清水裏,亭亭立著幾朵淡紅的荷花。深綠色的圓葉浮在水面上,只有碗口般大,而荷花,卻只有小酒杯一樣大。
“他按書上說的,試種了好幾次才養成一盤,我倒真佩服他的耐心。”李父走過來,坐在屋角的藤椅上。“我也沒想到,他這樣的人也會看《浮生六記》。除了《浮生六記》,他還看了不少古書,古文底子滿厚的。不僅李白杜甫、唐宋八大家,連漢以前的古文,他都看過。
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背:涼秋九月,塞外草衰……我非常吃驚。可他把整篇《李陵答蘇武書》全背出來了。和他談天,真是有意思。”
李父沒有看韓玄飛的表情,自顧自地說下去。
“我們這房子夏天有些西曬,我們這麽多年過下來,也沒太在意,想著忍忍就過去了。還是他想得周到,這些東西都是他弄的,在你散步的時候搬過來的。”
韓玄飛坐在床邊,兩眼定定地看著小荷花,沒有作聲。
“我想你也應該猜到,他搬到鎮上住了。他每天一大早,就從邊門到我們家廚房,爲你准備早餐,然後是中餐晚餐。還真難爲他,每次都想辦法做出新鮮花樣,就怕你吃膩了。
這些東西,不值幾個錢,可要弄出來,得花好多心思。他每天來給你折騰這些,還不敢讓你看到他,只偷偷躲在廚房那邊。他說只要讓你能生活得舒服些,開心些,他就滿足了。
象他做到這份上的人,我這輩子都沒見到過……
你身體不好的那幾天,他那樣細致地照顧你,讓我和你媽都覺得,之前我們做的真的是太不夠周全了。還虧我們是你的父母。唉,對自己的兒子,還不及一個外人好。”
“爸,這……”韓玄飛剛想開口,就被他父親揮揮手制止了。
“你不要以爲你父親是被他那幾台電腦,幾個笑話就收買了。我清貧一輩子,讀得幾本書,這點骨氣還是有的。
我是被他這份心感動的。”
韓玄飛心情複雜地看著父親,不知道該說什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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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父也看著兒子。他猶豫了一下,繼續說:“其實、其實這也不是重要的……”李父又停了下來,目光在地板上逡巡了半天,才象是下定決心似地擡起頭。
“讓我願意接受他的原因,是……唉,”他重重地歎了口氣,“我在他照顧你的時候,看到了他手上的戒指。那戒指,不是和你床頭抽屜裏的那只一模一樣嗎?”
韓玄飛聽到這話,先是吃了一驚,隨即整張臉變得通紅,頭也低了下去。
“那枚戒指,你那麽寶貝。我看到你常常拿出來看,一看就好久。我記得有次你醒來,一時沒有找到那戒指,你當時急得臉都白了。那次是我在你懂事以來,第一次看到你快要哭出來的樣子。在你傷那麽重、那麽痛的時候,你也沒有讓我看到過那種表情。”
韓玄飛聽了臉漲得更紅了。他把頭偏過一側,不願意讓父親看到他難堪的樣子。
李父看到兒子這樣,笑了起來。他站起身,走到韓玄飛身邊,摟住他的肩膀,“好了、好了,別這麽不好意思。你還是那樣,一碰到這種事就容易臉紅。”
李父疼惜地摸著兒子短短的頭發,等他的臉沒那麽紅了,才繼續往下說:“你不在的時候,我也拿那戒指出來看過。它反面的那個幾個拼音,我拼了卻一直不懂它的意思。
那天聽他一直叫你韓玄飛,我才想起來。戒指上的拼音,不正是旗奕和韓玄飛嗎?我想到這個,又看到你在半昏迷中一直抱著他。我就想,算了,我也不管什麽男人跟男人了,什麽都比不過我兒子的幸福重要……”
“爸,我、我…….”韓玄飛的聲音一下就哽住了,“他……我不知道、不知道……”
“我知道他做了對不起你的事。你們的事,他說了一些,其它的吞吞吐吐的。我想一定是很過份,讓你無法原諒他。
你當初的堅持,讓我真爲你驕傲,你是我的好兒子。至于讓你痛恨的事,我雖然不太清楚,可是你的心還是願意原諒他,不是嗎?不然你不會還想著他。
人這輩子過得很快,一眨眼就老了,你要知道什麽事對自己是最重要的。有些事,能放手就放手,讓它過去。
我知道你向來很有主見,你自己想,我不再多嘴了。要記住,不管你做了什麽決定,我們都支持你。”
接下來的日子,韓玄飛在看書的時候老走神。不是躺在床上看那滿屏的綠葉被風吹得輕輕搖動,就是看桌上的小荷花。
桌上的荷花有一朵盛開了,有一朵還是花蕾,都是嬌美可人。窗外的陽光灑進來,給它鍍上了一層金光;微風一吹,又讓它搖曳生姿,光彩流溢。
韓玄飛面前攤著一本書,用手撐著下巴,看著它……
韓玄飛想起和旗奕在一起時,旗奕對他的寵愛。
他想起在商業場中,潇灑自如地周旋于各色人物間的旗奕;想到他再忙,也會偷偷溜到自己身邊,湊過身,滿臉得意地說:“被我迷死了吧?”。
自己當時是如何地被他的孩子氣逗得大笑……
想到他們比射擊……每次輸了,他都有本事找出各種天方夜譚的理由來不承認。看著他一本正經、無比嚴肅地講得荒誕無比、卻又無法駁倒的理由,自己總是笑到手軟。這時的他,就會滿臉奸笑地拉著他再比……
想到他們倆,常在房頂的平台上,隨著輕柔的樂曲,摟著彼此跳舞。什麽話也不說,只是靜靜抱著對方。他喜歡把頭靠在旗奕的肩上,用嘴感受著他脖子上的溫度,然後被他的唇溫柔地封住……
……旗奕……
韓玄飛心裏忽然湧上一股強烈的想見旗奕的願望,這個願望大得讓他再也按捺不住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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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想見旗奕,他想看到他的笑容,想看到他癡情的眼光……其它的一切,他現在都不想再想了。他想的太多了,這三年多,不,是這五年多來,他每天都在想,每時都在想……
他實在不想再想了,他的頭好痛。
他想見旗奕……
不顧外頭日光正熾,韓玄飛站起身就走,他只知道自己想見他……
他走得太快了,等到了活動室外面,他的全身已是又酸又痛,累得連呼吸都覺得艱難。
他硬撐著無力的身體,勉力走到一棵樹後面,靠著樹,閉上眼虛弱地喘氣。臉上也不知道是熱汗還是冷汗,拼命往下淌,可他連舉手擦一下的力氣都沒有。
這時,活動室的方向傳來一陣笑聲,引得韓玄飛擡眼望過去。
他看到被一群孩子圍在中間的旗奕,正仰頭大笑。他周圍的孩子也笑成一團,整間活動室洋溢著歡樂的氣氛。
韓玄飛一下就看癡了。
旗奕那大笑的模樣如以往一樣的飛揚跋扈,帥氣得讓韓玄飛看得心醉神迷,移不開目光。
無論在什麽時候,什麽場合,旗奕在談笑間,常常不經意流露出一種帝王貴胄的派頭,帶著一種自信,和深藏于心的霸氣。這樣的旗奕,總能在一瞬間就牢牢地抓住韓玄飛的全部目光;讓他的心,無法抵抗地全面沈陷。
酸痛的身體、酷熱的天氣、滿臉的汗水……什麽都不存在了,只有旗奕,那個神采風發,在笑著的旗奕……
韓玄飛凝望著他,不知道自己的嘴角已挂起了一絲的微笑……
夏去秋來,轉瞬又到了冬天。韓玄飛還是忙于身體的複健和看書;旗奕,還是每天在李家的一角,變著花樣照顧著韓玄飛的飲食起居。
旗奕這兩個字,在李家已經不是難以出口的禁忌。李家的老倆口會很自然地告訴韓玄飛,這是旗奕做的、那是旗奕送的……
旗奕說,這韓國的小菜清涼,口味比較重,卻沒有油,在夏天可以常吃,開胃;旗奕說,不能在電腦前坐太久,要多動動;旗奕說,天冷了,這床被褥是鴨絨的,又輕又暖和,蓋著舒服;旗奕說,江南的冬天凍,要裝個空調取暖;旗奕說……
韓玄飛沒有說什麽,但誰都可以看得出,在聽到旗奕一句句的交待、看到旗奕精心爲他做的東西時,他的臉上總是流露出掩飾不住的笑容,有點羞澀,很淡,很幸福……
雪似飛花,悠然飄下,這世間萬物只余黑白兩色,簡單幹淨。
韓玄飛坐在緊閉的窗前,看著旗奕從大老遠的山中寺院裏爲他折來的紅梅。梅紅如火,瓣芯挺铮,寒香襲人。
在暖哄哄的房間裏,他雙眼微微眯起,輕聞著清淡宜人的香氣……
“旗奕,你這家夥,就是不放過我嗎?”
他象個淘氣的孩子般皺皺鼻子,伸手點了一下梅瓣,笑了……
在滿室清雅的花香中,他滿足地閉上眼睛,俯在桌上,感受著這緊緊包圍著他的溫暖。


旗奕坐在他公司興建的住宅小區裏的小樹林裏,看著遠處的藍天。大約現今的人都習慣于匆匆奔忙的生活,喜歡去看那眩麗奪人的霓虹燈,享受杯中的腥紅,已無暇坐在安靜的小林中,看白雲在藍天中緩緩移動,看花謝花飛…..所以,這個小樹林總是人迹罕至。
可旗奕很喜歡來這裏,欣賞著繁華都市中難得的自然美景,任思緒飛揚,在他想念的人身邊纏繞。
他成百上千次地乞求著上天,希望有一天,他能和他深愛的那個人,一起坐在這片林子裏,看片片花瓣悠然而下,落在茵茵草地上,粉紅鮮綠……

韓玄飛離開家鄉回警局已經一個月多了。
他走的那天天很藍,是個倒春寒,很冷。他在門口等他,告訴他,他要重回警局工作了。
旗奕沒有說什麽,只是脫下自己身上的皮衣,披到韓玄飛身上。
韓玄飛沒有拒絕。
“祝賀你。”旗奕的聲音很穩,目光直直地看進韓玄飛的眼裏。
韓玄飛沈默地盯了旗奕半天,旗奕眼裏只有毫不動搖的堅決。韓玄飛失笑,他擡頭看了看天,象是有點無可奈何似地搖搖頭。
“我走了,再見。”他瞥了眼旗奕,輕聲說了一句,上車而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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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現在不知道韓玄飛的情況是如何,但相信他一定很忙。他還不至于如此不識趣,在這個時候去打擾他。
他決定等三個月,等韓玄飛一切安定下來後,就去找他。旗奕是下定了決心,韓玄飛在哪,他就會在哪。
他知道玄深愛他,知道玄的心結已經慢慢解開了。剩下的,就讓自己用這輩子來彌補他。他要一直哄著他、呵護著他,讓他幸福……
我最心愛的寶貝……旗奕看著開始變紅的天際,長長地吸了口氣。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的傷害了……
他從椅上站起,轉過身……

玄?
韓玄飛穿著一身筆挺的墨藍色警服,手裏拿著警帽,站在不遠的花樹下,靜靜地看著旗奕。
旗奕象傻了一樣站在那,不敢相信地瞪大眼睛……
玄回來了!他來找他?玄主動來找他?
韓玄飛看到旗奕那驚呆了的樣子,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,低下頭看地上的花瓣。
天哪,是玄,真的是玄來了。
旗奕恍過神來,幾步沖上前,“玄,真的是你,真的是你來了!”
韓玄飛擡起頭,對著旗奕只是笑……
穿著一身新制服的韓玄飛,更顯得身形高挑挺拔,氣質凜然。他仍是那種前邊有點長的短寸發,清俊的臉龐,漂亮的五官,帥氣得讓旗奕看得發癡。
“你真是帥極了……”旗奕的目光根本離不開韓玄飛,嘴裏喃喃地低歎著。
韓玄飛被他說得紅了臉,橫了眼旗奕:“白癡。”
“我是花癡!”旗奕忽然很正經地說了一句,隨即大笑地一把抱住韓玄飛,“天哪,我的寶貝,我真不敢相信。我真不敢相信你竟然來找我,哈哈。我都下定了決心,要跟你八年抗戰,一定要把你重新追回來!”
韓玄飛笑著不說話,乖乖地靠在旗奕的懷裏,滿意地聞著那久違了的氣息。
“啊,對,過去坐吧,別站累了。”旗奕忽然想到韓玄飛的腿不能久站,萬般不舍地松開了點懷裏的人。
“好啊。”韓玄飛應了一聲,卻不見旗奕的動靜。他奇怪地看了眼旗奕,卻見他正死死盯著自己的唇。
“你想幹嘛?”韓玄飛警覺地問;
“我好想親你……”旗奕喘著氣說;
“別,我可是穿著警服哪!”韓玄飛緊張地往後一退。
“我知道。”旗奕很泄氣,“我們過去坐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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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好漂亮!”韓玄飛坐在長椅上,仰頭看著綠蔭中的映襯的幾株花樹。
“這個小樹林叫思飛園,”旗奕仍緊握著韓玄飛的手,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他的臉,“我蓋的每個小區裏,都有一個思飛園。”
韓玄飛斜眼看了旗奕一下,“好土的名字。”他的嘴角向上彎起,眼裏有掩不住的笑意。
“嘿嘿……”旗奕高興得只知道傻笑。韓玄飛也沒理他,全身放松地往後一靠, 舒服地坐在椅子上,欣賞著眼前的美景。
旗奕好容易才把一直咧開的嘴合上,“你的工作怎麽樣了??”
“我要求做和互聯網系統安全有關的工作,領導就讓我負責這方面的一個處。”
“在這裏?”
“是啊,這是我的原單位,我畢業後就分配在這裏。”
“噢,太好了。”旗奕兩眼發光,“緊挨著這樹林有幢別墅,前面就是河,環境很清幽,景致又好。我讓他們留下來不賣了,我們自己住。”
他小心地窺視著韓玄飛的臉色,“我在這裏還有套房子,在頂樓,風景也很好。反正,你說你喜歡哪,我們就住哪。”
韓玄飛看到旗奕興奮的樣子,有點壞壞地笑了起來,“誰要跟你住在一起?局裏分給我一套房子,我要住那裏。”
“啊?”旗奕有點泄氣,但很快就小聲地嘀咕一句:“我是不會讓你一個人住的。”
“你說什麽?”
“沒什麽,”旗奕趕緊坐直身子,“你樓下住誰?”
“幹什麽?”
“把他的房子買下來,在屋頂上鑽洞。”旗奕的態度非常嚴肅認真。
韓玄飛聽了大笑,旗奕跟著笑。
“我真幸福,坐在這裏和你一起聊天,看著你笑。”旗奕象是歎息地說,“我以爲再不會有這樣的幸福了……
我當時真的相信你死了,我看到你躺在那,蓋著白布……你們騙得我好慘,我都差點瘋了。”
“活該,你瘋了才好。”韓玄飛語氣凶狠,但是眼裏卻依然帶著笑,愛戀地看著旗奕。
旗奕悻悻然地幹笑兩聲,看到韓玄飛沒有生氣,放了心。
“告訴我,你們怎麽騙得那麽真?我和旗揚全被騙倒了。”
“這很簡單,和醫生說好的。
我失蹤了,我的同事都認定是你幹的,但是苦于沒有證據,沒辦法公開要求日本警方協助追捕你,可是他們還是通過私下的渠道要求日本警方幫忙。日本警方找不到我們,就只好注意旗揚和伊勢家的情況。
伊勢家和你們火拼,警方得到了消息。他們趕過去,正好把我救了。我的傷並不太重,很快就脫離了危險。可是爲了防止你們會再次報複,日本警方就交待醫生制造出我死亡的假象。在手術室裏,有醫生協助,騙你們個幾分鍾還是很容易的。
我也是醒來後才知道這些的。”
“這招還真厲害,騙得我死死的。”旗奕不顧韓玄飛微微的掙紮,緊緊把他摟在懷裏,“還好老天對我旗奕好,又把你還給我了。”
“是誰好呢,”韓玄飛揪住旗奕的耳朵,“想清楚點!”
“哎喲,是我家玄玄好,玄玄好!還有警察叔叔好!”旗奕趕緊捂著耳朵大叫。
韓玄飛被旗奕逗得直笑,“警察叔叔?嘴很甜嘛。”
“那當然,以後警察就是我永遠的歌頌對象,每個警察都是我的好兄弟。”旗奕促挾地對韓玄飛笑笑,“因爲從今以後,我就是警察的家屬了,當然要誇警察。”:
韓玄飛愣了下,隨即就紅了臉,有點不好意思的轉過頭。

微紅著臉的韓玄飛漂亮得讓人目眩神迷,旗奕覺得自己的所有魂魄都飛了,全身的血液直往某個部份湧去。
“去吃飯!祝賀你重新工作。”旗奕忽地站起,大聲地說。
“幹嘛突然這麽急著要吃飯?”韓玄飛被旗奕搞得莫明其妙的。
“因爲,我們吃完飯還有許多事要做,時間是很寶貴的。”旗奕把韓玄飛從椅子上拉起。
“什麽事?”
“這個事。”旗奕迅速地在韓玄飛唇上點了一下,笑嘻嘻地看著韓玄飛的臉瞬間變得通紅。“玄,我都憋了四年了,現在美色當前,再憋我就要爆掉了。”
“誰、誰理你!”韓玄飛羞得看都不敢看旗奕。
“老婆,你就可憐可憐你老公……”
“旗奕!誰是你老婆!”
“噢,我說錯了,我說錯了,我們都是老公……玄,其實我是爲你著想,我怕憋壞我的小玄玄。”
“你、你……你怎麽還這麽皮厚?”
“都老夫老妻了,有什麽不好意思的。玄,我們叫外賣好不好?省時間……”
“啊,玄,住腿!萬一你這腳踢差了,那可就是硬碰硬!寶貝很容易折斷的,你下半輩子的性福…..”
“哎喲!痛、痛!腿被踢斷了……玄,你等等我!哎喲,你這腳還真狠……”

【BL】小說*《束縛》BY.檸檬火焰 全書完
☆.☆.☆.☆.☆DeathworldGun_Piao.☆.☆.☆.☆.☆.☆.

檸檬的話:
最後了,請大家忍受一下檸檬的廢話,繼續看下去,*^^*
《束縛》到這裏是全部結束了,很感謝大家對檸檬和對《束縛》的支持。
不知道這個結局大家是否滿意,很希望大家能喜歡它。
但是,我知道,很多大人對《束縛》不是悲劇覺得很失望,覺得這樣破壞了《束縛》的現實性和合理性。
我早先寫過一篇自述,說到這事,轉摘于此:
“我對《束縛》的真實、合理性是非常看重。
《束縛》寫成幸福結局,有些大人非常失望。他們認爲這樣就不現實了,但我不同意這個看法,我非常喜歡這個結局。
象警與匪的故事,大多以悲劇收場。而且這類型的文,悲劇非常好寫,省心省力,說不定還能賺個經典悲劇的頭銜。
可我堅決不。
我寫文的目的就是:讓我喜歡的人,在我的文中活過來。我把他們當真的人看,我爲他們悲、爲他們喜。我不要爲了自己的作品有可能更震動人心、得到更多的眼淚、或是有可能得個經典的誇獎而把他們寫死。
我希望是文中人的情感遭遇讓人感動,而不是以他們的死亡……”
還要補充一句,我說的真實性、合理性,是在我是寫耽美小說這個前提下存在的,*^^*
有位大人給我回貼,她說:束縛不應該由死亡解開,而是應該由愛來解開的。
這話真是說進我心裏去了。

在我心目中,韓玄飛和旗奕最終的結局應該是這樣的……

因爲年輕時身體受到的傷害太大,韓玄飛在五十七歲時就過世了。
旗奕抱著他,看著他在自己的懷裏咽下了最後一口氣。
韓玄飛走的時候很平靜,很幸福……
韓玄飛死後,旗揚從國外回來,陪著旗奕渡過了他生命中的最後幾年。
旗奕死後,旗揚按照他的遺願,把他和韓玄飛的骨灰合在一起,安置在公墓中。他在他們的邊上,給自己留了個位置。
旗揚以八十九歲高齡逝世,他女兒把他放在他弟弟的邊上……
每逢清明,旗揚的女兒都會帶著自己的孫子來這裏拜祭。
在一個晴朗的清明節裏,她跟那個年輕人講起了當初的故事。男孩聽得兩眼發亮……
“哇,這故事挺感人的,那個警察好酷……”他偏著頭想了想,“可是,他們都折騰成這樣了,最後還在一起呀?”
“那有什麽關系……”年老的婦人眯起眼,感受著柔和的春風拂在臉上……
“他們相愛啊……’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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