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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六章

臨近黎明時,韓玄飛才稍微迷糊了一下。紛亂的思緒讓他幾乎是一夜不能成眠。
可是就在夢中,旗奕也不肯放過他,如白天時一樣執著、步步緊逼。韓玄飛看到他冷冷的眼,盯著他,然後離去。自己一人站在一片嚇人的空白中,淚流不止;可下一秒,旗奕又對他微笑,溫柔地把他抱在懷裏,用低沈的聲音,一遍遍地告訴他,他愛他……
窗外隱約傳來的人聲輕易地喚醒了淺眠的韓玄飛。他睜開眼,看到一抹明亮的曙光穿簾而入,映在深棕色的木制隔扇上,柔和的黃暈。
他試著起床,可是欲裂的頭痛讓他頹然倒下。臉伏在枕上,冰涼濕漉的感覺提醒了他那個短暫的夢,他自嘲地笑了。
又歇了一會,他還是勉強自己起來,換上衣服,走出房間洗漱、吃飯。他緩慢機械地做著這一切,完全憑著本能。夢中那撕襲他心肺的痛苦、被抛棄的恐懼和時而的甜蜜依然死死地糾纏著他,大腦如癱瘓了一般被困其中,無法掙脫。
早飯後,他仍如每一天一樣出門散步。沿著河岸走了一會,他來到一塊小小的空地。
這塊地在小鎮的邊沿,在清晨薄霧中寂靜地獨立,空無一人。
空地上有兩株大樹,郁郁蒼蒼,樹幹上爬著苔藓,已經很有點年頭了。空地的一頭是座古舊的戲台,一邊靠著河。坐在河邊的石條上,可以看到對面的菜田。如今已是盛夏,觸眼所及,全是一片蔥綠。風一吹,嘩嘩地一片綠浪,在太陽的照耀下閃著金色的光芒。
韓玄飛每天散步,都喜歡來這裏休息,看著這無邊的田野,和夾雜其中的零落樹木。沒有人聲,只有天地間自然的風聲、樹葉的沙沙聲和間或傳來的幾聲鳥鳴。
平和美麗的世界…….不屬于自己的世界。韓玄飛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才能擺脫心中的煩亂,去真真切切地感受這片甯靜。
他也不知道爲什麽自己就是忘不了那個人?更不知道爲什麽向來傲氣的自己,在被那樣對待後,還是無法全然地恨他。
還是想他……
韓玄飛閉上了眼。
不敢相信,在他面前,自己竟是這麽一個毫無骨氣的人。
想到在夢中,自己因旗奕的絕情而痛苦、又因他的愛語而欣喜若狂……韓玄飛連搖頭的力氣都沒有了。
爲什麽就是忘不了他呢?真的不想再想他了……
真想自己能全然地恨他,不理他!看著他傷心、看著他抱著自己的腿求他原諒,就是不理他!
不……
是希望自己能完全地漠視他,放開過去的一切,追求新的東西。
韓玄飛忽然想起了自己最初的願望:幹一番事業、有一個溫暖的家。有賢惠的妻子,可愛的孩子。假日時,帶著妻兒上街,去公園玩,讓孩子騎在自己的肩上,得意地東張西望。旁邊,就是妻子幸福的笑臉……
有多久沒有想起這一切了?自從五年前認識旗奕,一切都脫離了正軌。腦袋裏除了職責外,就是旗奕、旗奕!
我不要這樣!這樣的我,連自己都看不起。李家平,你一定會忘掉他的,你會有自己新的生活。拿出點男人的樣子來,你一定會忘掉他的,一定會的……
該死的。
突來的心痛打斷了他心裏象咒語一樣反複亂念的話。他痛得用手死死按住胸口,腦袋裏卻飛快地閃過一句話:
他好想被旗奕抱在懷裏……
韓玄飛絕望得恨不得直接跳進河裏算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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旗奕一早就遠遠等在韓玄飛的門前,看到他出來,就悄悄地跟在後面。看著韓玄飛的臉色比昨天更加蒼白,他心痛得不得了。他真想能把他抱進懷裏,細心地呵護著,看著紅暈染上他的臉頰……
可是他現在什麽也不能做……
他只能忍著心酸,跟在韓玄飛的身後,貪婪地看著他修長瘦削的背影。
他看到韓玄飛走到一個優雅清靜的地方,先是茫然地看著對面的風景。可很快,他就用手捂住了臉。
他知道他很痛苦,因爲自己……
自己的出現,一定帶給他很大的沖擊,讓他再次回想起不願再想的往事。
可他不想放棄。
玄還是愛他的,他想陪他一輩子……旗奕就這樣坐在不遠處的石階上,癡癡地看著韓玄飛。
陽光透過樹葉照下,很溫和。風掠過水面而來,帶著一絲的涼氣,驅走暑氣。甯靜的天地,古老的景物,讓人真有不知道今夕是何年的味道。
他覺得幸福……

韓玄飛站起身,旗奕也站了起來,但沒有躲開。他看著韓玄飛直直地走向他,在他面前站定。
他神情冷峻地看著他,象在審視,眉頭皺得很深。旗奕很想伸出手去撫平那深深的溝壑,可沒敢,只是乖乖地等著韓玄飛的動作。
韓玄飛把眼轉向牆角,冷淡地說:“旗奕,你別再跟著我了。我們不可能再在一起了,你死心吧。”
旗奕的視線一刻也沒有離開韓玄飛的臉。他看著他,聽他說完,只回答了三個字:
“我愛你!”
聽了旗奕的話,韓玄飛本是灑脫直立的身子,微微晃了晃,不顯眼得讓旗奕懷疑是不是自己眼花。
韓玄飛還是不看旗奕。
“那又怎麽樣?你那樣對我……”想起那不堪回憶的畫面,韓玄飛的心象被針紮了一下,痛得快要麻木了。他苦笑起來,“忘了我吧,我也會忘了你的。”
他說完就想走。
旗奕一把拉住他:“我忘不了你,你也忘不了我……”他的語氣肯定得如同在講一個不可改變的事實。
“你敢說我忘不了你?”韓玄飛猛地轉身,惱火地盯著他:“你怎麽樣是你的事,別再來煩我!”
“玄,原諒我。”
“你少來!”韓玄飛幾乎是暴怒地甩開旗奕的手,“你把我整成那樣,現在又想我原諒你。你倒想得很美,什麽好事都你占了!”
“玄,對不起,對不起……”旗奕面對韓玄飛的指責,無言可答,急得差點就要跪在他面前。
可韓玄飛根本不給他機會,拔腿就走。
留下旗奕,跟又不敢跟,不跟又不甘願。僵立原地好久,才拖著步子朝著韓玄飛的方向走去。
才拐了兩個彎,他就看到了韓玄飛。他正站在街道的一邊,面前是一個有著江南水鄉清秀氣息的女子。
兩人在說著話。
旗奕聽到那女子嘴裏親切地叫著家平哥,態度親密。她仰著頭看著韓玄飛,臉上染起淡淡的紅暈,閃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韓玄飛,任誰都看得出,她是非常的喜歡面前這個出衆的年輕男人。
旗奕的腳步象被釘住了一樣,一步也動不了。他站在遠處看著兩人,他看到韓玄飛臉上帶著溫柔的笑容,那種他已太久沒有見到過的表情。
他覺得好苦,整個人象被浸在苦水裏。他自信韓玄飛愛他,可對方是個女人,有著他永遠也無法有的優勢。看著那女子癡迷的眼神,韓玄飛柔和的笑臉,旗奕心裏又酸又澀。
他沒有看下去,轉身往回走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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如果自己不再出現在韓玄盡面前,他應該會切斷和過往的所有牽連,不再去想。他應該會選一個女子結婚。以他的條件,會有許多好女孩願意嫁給他。就象剛才的那個一樣,一定願意照顧這個身體不好的漂亮男人……
重新站在戲台下,想著剛剛韓玄飛的話,旗奕第一次想,他是不是真的該放手,讓韓玄飛得到另一種幸福?
不再出現在他面前,讓他忘了自己?這樣,玄會幸福嗎?
想到不能擁有韓玄飛,旗奕的心象被生生挖去。沒有玄的生活如同行屍走肉,心空蕩蕩地,苦不堪言。這三年多的非人日子已經快讓他瘋了。
可是,玄會幸福的,是嗎?
只要他能幸福……
旗奕坐在台階上,看著剛剛韓玄飛坐的地方。
玄……
他捂住自己的嘴,整個身子痙攣著縮成一團,嘶嘎地痛哭起來……

自從早上和旗奕說完話後,韓玄飛就再也沒看到他了。結果韓玄飛一天都煩躁不安,老是裝作不經意地用目光搜尋著周圍。他總以爲那人會忽然冒出來,默默地跟在他後面。可是一天了,旗奕沒有再出現。
韓玄飛吃完晚飯,回到自己房間。可他根本坐不住,站起來走到窗邊,裝做看河水,卻偷眼打量著四周。
他還是沒有看到旗奕的身影……
他黯然地倒回床上,心裏五味雜陳。他猜是旗奕被他早上的話打動了,不再來糾纏他了。旗奕爲了他好,願意放手,這應該是最好的一個結果了。他可以不受過去的影響,開始重新生活。
可是……
他想旗奕啊……
他想旗奕抱他、他想旗奕對他說愛他、他想看到旗奕的笑容、他想要旗奕爲他抹去淚痕……
他想在山中寺院中虔誠求佛的旗奕;他想在槍林彈雨爲救兄弟狠狠打了他一拳的旗奕;他想爲他做飯的旗奕;他想爲他講笑話的旗奕、他想抱著他溫柔疼愛他的旗奕……
他想那霸道地宣布他屬于他的旗奕……
意氣風發的、潇灑不羁的、深情注視的……
都是旗奕!
都是旗奕……
要如何才能忘了他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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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你還好吧?家平。”李母端著點心到韓玄飛的房間,“你晚上飯吃的太少了。小聆炖的這湯挺清爽的,你喝點吧。”
韓玄飛一點胃口也沒有,但爲了讓母親放心,只好拿著勺子慢慢地喝起來。
李母沒走,坐在一邊看著兒子喝湯。神情猶豫著,象是想說什麽。
“媽,你怎麽了?”韓玄飛不覺得奇怪。昨天的那一幕給母親的打擊一定很大,不可能沒有想法。他停下喝湯的手,靜靜地等著母親發話。
“家平……,我和你爸在想,那個、嗯……”李母吞吞吐吐的,半天說不出話來。
韓玄飛看到母親爲難的樣子,放柔了聲音,微微笑著說:“媽,有什麽話就說嘛,有什麽關系呢?”
李母略有些尴尬地看著兒子:“我和你爸在想,你年紀也不小了,是不是、是不是也應該考慮一下結婚的事了?”
韓玄飛聞言愣了一下,隨即明白了母親的意思。他的臉一下就紅了起來,低著頭不吭聲。
“家平,你從小就很有主見,我和你爸也沒管過你。可你今年也三十了,男人總要結婚的吧?”李母憐愛地看著自己的兒子,“你也知道的,張家的二姑娘小聆一直喜歡你,都等了你這麽多年了。那姑娘是我們看著長大的,又懂事又能幹。你不在家的時候,都是她常來家裏幫我們老兩口做事……”
“啊?不行、不行。”韓玄飛吃了一驚,“我現在這個樣子,怎麽能耽誤人家。”
“沒關系的,小聆她願意。她剛給你送湯來,我有跟她提到這事,她說她願意。那孩子很乖,她會把你照顧好的。”李母有些焦急地望著兒子。
“我和你爸也老了,你身體不好,我們一直想讓你再舒服點,可是總不周全。我們想,你如果結婚了,你妻子也幫著照顧一點,你的身體也能恢複得快些。”
“我的身體好多了,不需要太多照顧。再說結婚是一輩子的大事,我根本不愛她,這太對不起她了。我不同意。”
李母看到兒子一口就拒絕掉了,傷心地濕了眼睛。“你是不是舍不得、舍不得那個……我們也不知道你們到底是怎麽回事。可、可是,兩個男人……這總不是個事兒啊…….”李母抹了一把滲出的淚,聲音都哽塞起來。
“不,媽,我和他……我和他沒什麽。”韓玄飛想否認。可是他後面的聲音太微弱,連自己都不相信。
李母不忍心看兒子痛苦的樣子,趕緊岔開話題:“沒什麽就好、沒什麽就好。”她勉強地露出一個顫抖的笑容,“你別擔心小聆,這孩子她願意的。”
“不、不行,我不能誤她。”韓玄飛只是拼命搖頭。
“家平哥,”張聆一直站在門外,緊張地等待消息。聽到裏面傳出的話後,她鼓足全身的勇氣推門進來,“家平哥,這樣不會誤我的!我知道自己配不上你,可是我非常喜歡你。伯母跟我講這件事的時候,我真的是太高興了。”
韓玄飛從來沒有聽過這樣大膽的告白。他呆了呆,臉一下就紅得讓人不忍目睹。
“不、我……”
“能有這個機會在你身邊,我好高興的。”張聆生怕韓玄飛不同意,急忙打斷他的話,“真的。”
張聆的心跳得好快。看著韓玄飛漲紅的臉,她簡直無法把目光從他身上開。她沒想到這樣漂亮的一個男人,在這方面竟然還是這麽的青澀,害羞得讓人覺得在實在是可愛。
“可是我、我……”韓玄飛轉開頭,不敢正視如此熱烈癡情的眼睛。“我不……”
“我知道的,我知道你不愛我,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歡你。”剛才突如其來的勇氣消失了,她的聲音越來越低,象蚊子叫似地讓人幾乎無法聽清。
她低著頭,扭動著自己的衣角,“我不會煩你的,我只想能好好照顧你,讓你的身體好的快一些。”
“家平,我和你爸也很滿意小聆。城裏的姑娘嬌氣得很,哪會有小聆貼心。你就聽媽一句,答應吧。”李母幾乎是低聲下氣地求著兒子。
韓玄飛不忍心地擡起頭,叫了聲:“媽,你別這樣,我……”
他轉頭看向張聆,看到這女孩也是眼淚汪汪地站在那,癡癡地看著自己。他說不下去了……
“小聆,我知道你對我好。”好半晌,還是韓玄飛打破了滿屋難堪的氣氛,“可是,你也知道我的身體差到什麽程度,跟一個廢人沒什麽兩樣。你這麽年輕,長得也好,你何必……”
“我願意!能和你在一起,我什麽都願意做。”女孩的臉又紅了,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韓玄飛。
韓玄飛怔怔地看著張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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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和張聆從小就認識,是知道這個女孩的好的。他從休養院回家,就常在家裏看到張聆忙碌的身影,他也對她很有好感。只是他向來在男女間的事上放的心少,從來不知道這個鄰家妹妹對自己是這樣的癡情。
聽到這樣的告白,說不感動也是騙人的。韓玄飛忽然想到,若是想永遠不和旗奕有關系,實現自己原來的夢想,張聆是最好的妻子人選。
可是……真的從此以後,和旗奕成爲陌路?
這個念頭剛掠過腦子,韓玄飛就心痛得差點流出淚來。他趕緊低下頭,不願讓人看到他眼中的淚光。
光是這樣想想,就已經要承受不了,自己怎麽可能會把旗奕忘掉?韓玄飛徹底絕望了。三年多了,自己沒有忘了他一點。每日每夜,瘋狂想的都是那個混蛋!
爲什麽當時沒有死掉?死了就一了百了,什麽都不知道了!就不會發現自己是一個軟骨頭,竟然還在愛那樣傷害自己的人。
他那樣對我,怎麽還能原諒?有什麽辦法可以原諒?根本沒有辦法原諒!
你這個混蛋、混蛋、混蛋!爲什麽做出那種禽獸不如的事?讓我現在,想不出任何辦法,能讓自己原諒你……
沒有辦法原諒你……
“家平,算媽求你,你就答應了吧。”看到韓玄飛就是不同意,李母急得直掉淚。
“媽……”韓玄飛擡起頭,看著流著淚的母親和緊張不安地張聆。他茫然地想,這是唯一的一個能讓自己少想點旗奕的機會了。
有了自己的家,將來再有自己的孩子,應該就不會再象現在,滿腦袋就只有那一個人了吧?
“哎呀,旗奕!你怎麽一直呆在房間裏不出去呀?還抽了這麽多的煙。”李家甯一沖進旗奕的房間,就被滿屋子的煙嗆得直咳嗽。她趕緊打開窗戶,關上電燈,讓新鮮的空氣進入這個房間。
她做著這一切,可房間的主人卻一動不動地呆坐在床沿,象是感覺不到來人似的。
李家甯回身奪下旗奕手上仍在冒煙的香煙掐掉,才坐到桌前的椅子上。
她看到旗奕一天之間形容變得憔悴不堪,神情萎迷。兩只眼紅紅的,沒有一絲的光彩。她好難過,看到一向潇灑、風度翩翩的旗奕變成這個樣子。
她真不忍心再給他打擊,可是……
“我哥要結婚了。新娘是我們鄰居家的女孩,他們大概很快就會去辦手續。”李家甯一咬牙,硬是狠心地直接把話說清。
本來象是一具僵屍的旗奕,一聽這話,全身猛地抖了起來。他本就蠟白的臉,變得更是一絲血色也沒有了。他瞪大眼看著李家甯,青白的嘴唇顫抖著就是發不出聲音。
李家甯被他嚇著了,害怕地叫起來:“旗奕、旗奕,你沒事吧?”
旗奕沒有回答,但李家甯一叠聲的亂叫,也喚回了他的一點神智。
他的眼慢慢溢出了淚水,他沒有遮掩,只是目不轉瞬地看著李家甯。淚緩緩流了下來,可在淚水中,旗奕卻露出了一個很淡的笑容。
苦澀得讓人看了想哭……
“是嗎?那要恭喜他了。”旗奕輕聲地說,又伸手拿了一根煙,爲自己點上。
“什麽?你怎麽這麽說?”李家甯瞪大眼,不可思議地看著旗奕。
“那你說怎麽辦?我拿槍到你家去搶人?”旗奕說著這話,臉上還是帶著那淒然的笑。
“你不是很愛他嗎?我哥他明明也……”
“就是因爲太愛他了,”旗奕截住了李家甯的話頭,“所以我希望他能開心。”
“旗奕、旗奕……”李家甯說不出話,只是一直地叫著他的名字。她哭著看著煙霧後旗奕那蒼白的臉。
“不要哭啊,”旗奕的聲音飄忽得不象人的發出的,“你哥結婚是件好事。”
他不笑了,眼裏滿是難言的苦痛。他木然地看向窗外,看向李家所在的地方,“不知道,他妻子能不能把他照顧好?”
李家甯再也受不了了,她一把抱住這個傷心欲絕的男人大哭起來。
旗奕象是被抽幹了生命似的,一動不動地坐在那,任李家甯抱著他痛哭,兩眼只是呆呆地看著李家的方向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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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二十七章

天陰了下來,早上露出的一點陽光,很快就藏到了雲後。到了傍晚,烏雲遮頂,才六點多,天就幾乎全暗了。風哨哨吹過,帶下幾滴雨點,讓久酷的天氣有了一點涼意。
幾乎是拖著步子回家的李家甯,臉色跟天氣有得拼。她走進客廳,隨口叫了聲父母,直接走到張聆面前,情緒低沈地說:“小聆,我有事找你,到我房間來。”
進了房,李家甯也不說話,只是把手裏的幾張紙遞到她面前。張聆有點疑惑地打開來,沒看幾行就呆了。她一頁一頁地慢慢看著,神情就有些惶然。
這幾張紙上面,全是一條條記著要如何照顧李家平的注意事項,事無巨細,密密麻麻。光是洗澡一事,就詳細地注明,要大致多熱的水,洗完後擦一次身子還不行,要用幹毛巾多擦幾次,確定不留一點水氣,然後還要馬上擦虎骨酒或活絡油。
床上的被褥要小心什幺、穿衣服要注意什幺;天熱要如何、天冷要如何、下雨天又如何;李家平喜歡吃什幺菜,不喜歡什幺…..
紙上還寫著,會隨後附上菜譜;大約多久會把好的虎骨酒送到;活絡油只能用什幺牌
子……
字寫得很端正,是用黑色的鋼筆水寫在紙上。只是紙上滿是點點的水迹,暈開了字,模糊了整張紙。
張聆有些發傻地擡頭看了一眼天,又低下頭對著那些紙上那些斑駁不堪的字。
倏忽間她明白了,這是淚水!有人愛李家平愛到這個程度!知道他要結婚,流著淚寫下對李家平的關心,卻什幺也不爭。只想著能讓他幸福,讓自己把他照顧好。
那帶著淚痕的字,字字都在強烈地傾斥著那人對李家平的癡狂、迷戀。
張聆捧著這張紙,懵怔得象個夢遊人,腦袋裏象被塞了一堆爛絮一樣亂成一團。她楞在那裏,心裏什幺感覺都有,嫉妒、擔心、害怕、感動……
這樣深的感情,誰能不感動?李家平能抵抗得了?他能拒這樣強烈的感情不顧,和她結婚?看著紙上那潇灑不群的字體,她沈重地再一次認識到自己和李家平的差距。寫這樣的字的人,一定是很有學問、素質很高的人吧?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比擬的。
她覺得剛剛接近了一點的李家平,一下又離她好遠,像是遙不可及的一個虛像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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韓玄飛因爲天氣轉變的原因,一天都呆在房間裏。他通過窗戶,看著他妹妹跑了出去,過了半天,又垂頭喪氣的回來。
他知道她是去找旗奕了,告訴他自己有可能會結婚。旗奕會沖過來反對,還是硬起心放手?
韓玄飛在房間裏坐立不安,等著李家甯進門告訴他。可她沒來找他,這讓韓玄飛更是亂慌。他沒法控制住自己焦燥的情緒,硬撐著下床,慢慢走到李家甯的房間。
他進門就看到李家甯靠著窗戶,正無精打彩地看向窗外。而張聆,手拿著一叠的紙,傻站在那發楞。
韓玄飛瞥了一眼那似乎是寫滿了字的紙,問他妹:“家甯,怎麽了?”
“哦,哥。”李家甯深深地看了她哥一眼,指指張聆手裏的東西,“他忙了大半天寫出來的。”
韓玄飛飛快地看了一眼紙,神情不太自然地猶豫著,可最終他還是伸出手把紙拿了過來。
張聆的心得快極了,氣都要喘不過來。她屏住呼吸,死盯著坐在床邊的韓玄飛,沒放過他臉上一點的細微變化。
她看到韓玄飛一看到紙上的內容,臉色就開始變了。他先是有點吃驚、接著就有些不知所措。再看下去,韓玄飛臉上痛苦的神色越來越濃。
他用手捂住了嘴,像是要壓下什幺。可是他失敗了,淚水溢出了眼眶。
他立刻低下頭,想要遮掩過去。可心好象被生生挖了一個洞,痛得讓人受不了,血和淚融在一起,拼命往外湧。
這下不禁張聆呆了,連李家甯也目瞪口呆。她們在韓玄飛臉上看到的向來是微笑和淡定,從來沒見過他傷心成這樣的。
韓玄飛擡起手擋住了流淚的臉,雙肩一直在抖。
他快速地擦了一把淚,硬生生地把淚水吞了回去,有點虛弱地站起來,強自鎮定地對張聆說:“對不起,小聆,我不能和你結婚。”
“不!”雖然張聆心裏早有准備,但還是叫了出來。
“對不起,”韓玄飛聲音破碎,但眼神卻很堅定地看著張聆:“因爲我是同性戀,所以我沒辦法娶你。”
“啊!”張聆和李家甯統統驚叫起來。李家甯沒想到韓玄飛竟然公開承認自己是同性戀,而張聆,更是整個人都要傻掉了。
“對不起!”韓玄飛走上前對她又說了一句。
張聆眼淚汪汪地看著韓玄飛,知道說什幺也沒用,哭著跑出房間。

韓玄飛的胸膛劇烈起伏著,象是有一種東西要從他心裏爆炸出來。他猛地轉身撲到欄杆上,對著大門大喊:“旗奕!”。他也不顧自己身體的傷痛,怒氣沖沖地奔下樓梯。可還沒走到底,韓玄飛一個腿軟,整個人就要從半空中直直跌下。
跟在他後面的李家甯,和呆呆地看著張聆跑掉的李家父母,都驚呼一聲,急著想扶住他。可有一個高大的身影飛沖過來,搶在他們前面,一把就接住了從樓梯上跌下來的韓玄飛。
“玄,你沒事吧?”旗奕被這一幕嚇得聲音都變了,死死抱住韓玄飛虛弱的身子。
李家甯走後,他還是沒有按下渴望再看一眼韓玄飛的欲望,來李家附近打轉。他剛看到一個女子哭著跑出來,有點擔心地往裏面張望,沒想到卻聽到韓玄飛的叫聲。
“你松手!”韓玄飛在旗奕的懷裏掙紮起來,“你這混蛋,我叫你松手!”他神情激動,嘶啞的吼聲裏卻有著明顯的哭腔。
旗奕也不理他,硬是把他抱到椅上,才放開手。
他一放手,韓玄飛就跳起來,把手裏的紙塞回他的懷裏:“你幹什幺寫這個?我的事和你沒有關系!”
旗奕一看那紙,眼睛就紅了起來,“玄,”他擡頭看著氣恨交加的韓玄飛,酸澀地說:“我沒想破壞你結婚的。我只是不放心,怕別人照顧不好你。”
“不要你管!我就是死了也不要你管!”韓玄飛大叫。他氣苦地看著旗奕,滿心都是絕望。
他太愛旗奕了!韓玄飛再不甘願也只能承認。他這輩子都無法忘掉旗奕,都無法擺脫他的身影。旗奕隨便的一個舉動,都能讓他方寸大亂,他實在不能理解這樣的自己。
他沒辦法跟其它人在一起,除了旗奕。他想要旗奕!他想忘了一切,和旗奕在一起!
可強烈的自尊心讓他無法就這樣原諒旗奕。他不知道在被旗奕那樣對待後,要如何原諒他。
這樣軟弱的自己讓他痛恨,可他沒有辦法……
他愛旗奕……
他往後踉跄了一步,臉白氣弱地說:“你走吧。別再出現了,讓一切都結束吧。”

旗奕站在那裏,盯著韓玄飛的臉,露出一個飽含著迷戀的苦澀笑容,“我很想你,玄……”
他輕輕的一句話讓韓玄飛徹底崩潰,他捂著臉痛哭出聲。
他那像是要把心都摳出來的哭泣,讓所有人心驚落膽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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屋外風雨交加。
大雨如傾盆之水,被狂風吹得四處狂飚,在黑幕中扯出一道道慘白的線條。堂屋裏亮著一個發出昏黃燈光的白熾燈,更顯得外面的淒風苦雨。
李家的人被這一幕震驚得僵如木偶,直楞著眼看著這個從來都是堅強得過頭的男人。
天地間響著的只有韓玄飛那揪人心肺的哭泣聲和呼呼掠過的風聲、雨點急促地砸在地上的的聲音。
旗奕一看韓玄飛掉淚,心裏一陣劇痛。他顧不得什幺,跪倒在韓玄飛身前,死死抱住他,哭叫著:“玄,我對不起你!你原諒我,原諒我吧!我愛你,我太愛你了,我快要瘋了!”
韓玄飛拼命搖頭。他不要聽旗奕的話,不要聽!
他哭著對旗奕狂喊:“你要我怎幺原諒你?你殺了我,我不會怨你。你把我打成那樣,我也不恨你。可是,你怎幺能那樣對我?
你叫我怎幺能原諒你?我沒有辦法!沒有辦法!
你恨我騙你,可是我再做了什幺對不起你的事,在被你打成那樣後,我全還清了。你爲什幺不一槍殺了我,要那樣羞辱我?
你他媽的不是人啊!你還有什幺臉來求我原諒?你走!你走!我不要見你!我再也不要見你!”
他發狂似地一腳把旗奕踢開,指著大門:“你給我走!”
旗奕心如刀割,滿臉是淚地看著韓玄飛,說不出話。他知道韓玄飛說得對,他無理可恕。可是他實在不舍得韓玄飛。
這一走恐怕就再也無法和韓玄飛在一起了。他已經失去過他一次,那種痛苦他承受不了第二次……
他拼命掉著淚,可仍然跪在韓玄飛面前哀求地看著他。
看到旗奕不動,韓玄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,他腦袋混亂得快要爆炸了。他現在只知道,他不能見旗奕。看著旗奕臉上苦苦的哀求,他不敢保證自己下一秒會不會就原諒了他。
他流著淚看著旗奕,嘶啞著聲音說:“好,你不走,我走!”
他一側身讓過旗奕,還沒讓人反應過來,幾步就沖進漫天呼嘯的大雨中。
旗奕驚得伸手要抓韓玄飛,可韓玄飛的動作太突然,讓他一把沒有拉住。“玄!”奕急得跳起,返身追進雨裏。
傻了半天的李家甯尖叫起來,也追了出去。
憑了一口氣沖出來的韓玄飛,還沒到門口,猛烈得幾乎讓他暈死過去的疼痛就使他重重地跌到地上。堅硬的青卵石磕到他四肢的骨頭,他痛得全身無力,倒在地上直發抖。
“玄,你怎幺樣?”旗奕撲在他身邊,一把抱起全身癱軟的韓玄飛,飛奔上樓。
“快給浴缸加滿熱水!”旗奕急促地大喊。
“可是我們家沒有浴缸啊!”緊跟其後的李家甯都快要哭出來了。
旗奕怔了一下,“幹毛巾,幹毛巾總有吧!再用臉盆倒熱水來!”
“有、有。”慌成一團的李母被旗奕的吼聲叫醒,趕著去拿幹毛巾。
旗奕把全身冰冷的韓玄飛放在床上,胡亂地撕開他身上的濕衣服。
“熱水、幹毛巾都來了!”李家甯端了一盆熱水進來。李父手裏拿著四個熱水瓶緊跟著,“這裏還有熱水。”
“好,放下,李家甯出去!”旗奕用身體擋住他們的視線,口氣強硬地命令著。
李家甯看了一眼父母,立刻轉身出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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旗奕接過李母遞來的熱毛巾,用勁擦著韓玄飛濕冷僵硬的身體。兩個老人含著淚,拼命擰著熱毛巾,遞給旗奕。
旗奕一刻不停地爲韓玄飛擦著身子,豆大的汗珠滴下來。整間房間只有韓玄飛強抑著的痛苦呻吟和旗奕粗重的喘氣聲。
一等韓玄飛全身發熱發紅,旗奕立刻換幹毛巾,直擦到他的身上一點水氣也不剩,才用幹燥的薄被裹住韓玄飛赤裸的身體。
“你們有跌打酒吧?”旗奕疲累地回過頭。
“有,有,在這。”沒事很久的李母忙不叠地答應著,從床頭抽屜裏拿出一小瓶藥酒。
旗奕接過藥酒,二話不說又埋頭給韓玄飛按摩。
韓玄飛酸痛得意識都快失去了。他僅僅能做到的就是,咬著牙硬忍住那要逼死人的痛和酸,不讓自己狂叫出來。
“玄,你覺得怎幺樣?”耳邊有人反複地叫著他的名字,模糊的理智告訴他,這是旗奕的聲音。
旗奕……
韓玄飛伸出無力的手,顫抖地拉住了旗奕的前襟。他想到旗奕的懷抱裏去,想被他抱著……
“我好難受……”韓玄飛用微弱的聲音呻吟著,“好難受……”
“再忍忍,很快就好了。”溫暖的唇落在他的臉上,斷斷續續的,卻沒有停止。
熱水一遍遍地擦身,驅去了他徹骨的寒意。被包在溫暖的被褥裏,又有一種火熱碰觸著他,反複磨擦著,慢慢引起了他身體裏的暖意。
最後,酸痛減輕了,自己被抱進一個寬厚的懷抱中,有著旗奕的味道。
“旗奕、旗奕……”神智無法凝聚,過往一切的悲恸、憤恨都融化在一片空茫之中。聞著深刻于心的熟悉氣息,躺在深愛之人的懷裏,這時的韓玄飛是最幸福的。
他喃喃地叫著旗奕的名字,在他的懷裏,感受到他的呵護疼愛,享受著他溫柔的親吻……
雨還在下,風依然狂嘯而過。
可此刻小屋裏的空氣,卻變得靜谧安詳了。昏暗的燈光像是變得明亮,四周飛舞著活潑的小精靈,笑著鬧著圍著這對相愛的人團團打轉……
幸福的氣息緩緩溢開,滲入黑暗的夜幕中。風雨好象也變得溫情,頻頻輕撞著緊閉的窗戶,想感染一些房間裏的溫暖。
李家的一對老人,全都屏住了呼吸,不忍心去打破這一屋的甯靜。他們看到自己的兒子,表情柔和得像是正做著一個甜夢的孩子,沈沈地睡在這個男人的懷裏。
他們那個要靠大量安眠藥才能換取一點睡眠的兒子……
而那個高大的男人正用滿含愛意的眼光,疼惜地注視著他……
什幺是幸福?
這就是幸福……
李母慢慢流下了眼淚……
可是幸福是短暫的,轉瞬即失。
韓玄飛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:“旗奕,你走吧。”他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旗奕,語氣很平靜,“我不想再見到你,我太累了。”
旗奕低著頭,好久才開口:“等你能下床了,我就走。”他不看韓玄飛的表情,自顧自地開始照顧起韓玄飛的起居飲食。
韓玄飛也沒和他爭,靜靜地讓他爲自己換衣,喂自己吃飯,按摩身體……李家沒有人提到昨天的事,像是什幺也發生似的。兩位老人對旗奕的態度很溫和、很客氣,還有一點拘謹。旗奕照顧韓玄飛,他們就做下手幫忙,再也沒提結婚的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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旗奕中午隨便在街口買了一碗面條吃。下午,韓玄飛的關節又開始酸痛,旗奕使盡了一切辦法讓他好受些。
家家戶戶開始亮燈,李母想留忙得滿頭汗的旗奕在家吃飯,可旗奕沒答應。他委婉地拒絕了李家的邀請,一個人回到旅館洗澡,又上街吃了一碗面。
他回到李家,和李家的人打過招呼,隨即又到韓玄飛的房間。
韓玄飛的房間沒有開燈,透過窗外朦胧的光線,旗奕看到韓玄飛正裹著被子睡著。旗奕悄聲地走到他的床邊,安靜地坐在一邊,看著他睡夢中清爽的容顔…..
什幺時候能再把你抱在懷裏,哄著你入睡呢?
旗奕癡癡地想著,無意識地拿起韓玄飛的手,放在嘴邊輕吻了一下。
剛一吻上,旗奕就被自己的舉動嚇了一跳。他擔心地看向韓玄飛,怕把他吵醒了。可韓玄飛還是一點沒動靜地躺在床上。
旗奕皺了皺眉頭,覺得有點怪異。李母有跟他提到,韓玄飛是很難才能睡一個好覺,常常是整夜整夜的睡不著,可現在……
旗奕擡頭看向床頭櫃,看到上面有個藥瓶。
他一驚,一把抓過那個瓶子,發現那是一個安眠藥的瓶子。瓶子可容幾百粒的安眠藥,可現在,空空無也……
旗奕腦袋轟地一聲。
他撲上前抓住韓玄飛的雙肩,拼命地搖晃:“玄、玄,你醒醒!醒醒!”
他嚇壞了。他好怕韓玄飛就這樣永遠閉上眼,不會再看他了……“你不要死,玄,不要死!”他象瘋了一樣大叫。
“玄!你…..”旗奕叫到一半,就住了口。他看到韓玄飛睜開了眼,正莫明其妙地看著他。
“你、你…..你沒事?”旗奕一看到韓玄飛醒了,全身立刻象垮了一樣軟了下來。
韓玄飛被他搖得頭昏眼花的,楞楞地說:“我沒事啊。”
“那、那……”旗奕哆嗦地舉起手裏的瓶子。過度的驚嚇,讓他一時氣虛得話都說不出來。
“那是安眠藥,我每天都要吃的。”韓玄飛看到旗奕那失魂落魄的樣子,有點明白了。“裏面沒剩幾顆,我剛就都吃了。”
旗奕聽完韓玄飛的話,才知道是自己搞錯了。他想露個笑容,自我解嘲一下。可他的嘴角剛勉強扯動了一下,還來不及笑,眼淚卻先掉了下來。
他就那樣坐在床邊,抱著頭抽泣。
韓玄飛靠在床上沒動,怔怔地看著這個流淚的男人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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